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 National Kaohsiung Center for the Arts (Weiwuying)

文｜劉純良

「疫情底下的女性力量」由媒體人范琪斐主持，從萬華茶室工作者處境、單親媽媽租金紓困、月經貧窮議題，檢視疫情中的性別議題。

中高齡茶室工作者與萬華的污名

關懷萬華茶室與性工作者、獨居老人、婦女的珍珠家園，疫情期間以電話關懷個案，提供、聯繫社區資源（例如食物銀行禮卷）。趙歆怡表示，萬華約有一百七十二家茶室，若選擇私下營業/接客，社交距離不易保持，工作者還要躲警察，境地十分尷尬。當八大行業停業，茶室工作者因確診而暴露自身行業，造成了緊繃的家庭關係，甚至被趕出家門。也有工作者因接受食物銀行的禮卷，而被家人嫌棄。停業五六個月後，如果沒有足夠積蓄，茶室工作者只能借錢度日。

疫情期間，萬華在地居民或社交圈位於萬華的人也不好過。共居家人的嫌棄尤其使後者困擾，有些人甚至乾脆搬來萬華。范回應道，很多長輩（去茶室）只是想找人聊聊天，呼籲大家多些耐心。

疫情中的女性租屋困境

疫情期間，崔媽媽基金會居住扶助部主要處理、提供租金紓困。主任馮麗芳觀察，需要紓困的女性有七成是單親母親。她們的前任伴侶往往拒絕擔負撫養責任，由女性獨力承擔經濟，甚至一家三口只能住在一萬塊的小套房。

馮表示，小吃店、按摩、清潔、健身相關工作在疫情期間停擺。縱使個案工作還在，雇主往往在請防疫假時解雇員工，要不然就減薪處理。單親母親收入東拼西湊約莫萬元，至多只能打平收支。

當封城停課，單親母親需要在家照護，增添經濟困難。遠距教學的科技需求，對她們而言也不容易。孩子可能遭受情緒爆表的母親家暴，也容易因社經地位差異而產生相對剝奪感；范分享孩子討厭遠距教學的原因之一，是因為鏡頭暴露出家庭窮困的樣貌。

孩子復學讓單親媽媽壓力稍減，但八大行業（對談期間）尚未解封；多為非典型就業的單身母親，有更多的求職競爭者，無法如往常以多份兼差增加收入。

政府提供的紓困金相當重要。以十二歲以下學齡兒童為例，一個孩子補助一萬，低收入戶單月有一千五百元的紓困金，短期內會比失去的工作薪水高。但紓困金「只發一次」，無法真正解決單親媽媽經濟問題。崔媽媽經手的個案，多半希望快快復工。

月經貧窮是普世議題，疫情凸顯性別困境

「小紅帽」創辦人林薇在蘇格蘭學習「月經貧窮」與個案處理，「月經貧窮」(Period Poverty)意指「無法取得生理用品，或無法取得足夠數量生理用品」的女性現象。儘管大眾認為這是貧窮國家議題，月經貧窮卻是全球現象。

疫情期間，臺灣家庭會優先選擇水電、房租等民生開銷，捨棄特定性別需求物資。林強調生理用品如同奶粉、尿布，都是必要用品。小紅帽原本服務十八歲以下少女，含月經教育、物資、追蹤，疫情期間服務範圍不限年齡。她們調查臺灣個案的生理用品購買經費，只有一百元以下。逾百位的個案中，有二十多名因疫情加重月經貧窮；個案表示想坐在馬桶上久一點，經血流進去就無需生理用品，也有母親需節省餐費才能購買生理用品。

林強調，為個案選擇特定的便宜品牌，反會製造長期的壓迫；小紅帽努力提供個案想用的品牌，讓個案享有跟其他女性一樣，選擇品牌的自由。

月經貧窮的負面效應與系統應對

臺灣的月經貧窮體現在「無法取得足量生理用品」上，重複感染或發炎問題尤其平常；個案用一塊衛生棉撐過一天，又無法接觸醫療資源，產生惡性循環。青少女擔心不穩定的生理期何時到來？能否有足夠經費購買衛生棉？也憂慮經血溢出或氣味影響人際交往。林強調只有長期的陪伴與信任關係，個案才能越過「無法自己解決問題」的污名，坦言困難。

蘇格蘭經過十幾年的嘗試，現採用「公私協力」處理月經貧窮；教育處理月經污名，政府於學校、公共場域提供多元選項的生理用品，針對弱勢生理女性提供補助，非營利組織負責發放物資與後續追蹤。

生理用品的使用是長期學習，高風險高關懷的家庭，更需家庭外的工作者陪伴青少女。針對成年婦女，蘇格蘭會追蹤月經貧窮的心理狀況與諮商，小紅帽亦致力於臺灣擴大此項服務。

小紅帽在臺灣各縣市與金門、澎湖皆有合作的非營利組織。聽眾問及處理月經貧窮最好的國家為何？林表示制度的好壞無法二元區分。以英國為例，月經貧窮的研究與福利執行良久，北歐國家重視社會福利，卻才剛開始應對月經貧窮。

飲食、共居、租金問題

疫情期間，飲食是共同問題。在萬華，遊民依靠教會或仁濟醫院的送餐點，疫情期間頓失飲食管道。范分享疫情期間叫外賣的頻率提高，非常不環保。林表示疫情時辦公室有時只剩下兩個人，幸好有廚房可以煮食，她們也擔心外送夥伴不願前來或有染疫風險。馮表示疫情期間家庭伙食費用暴增，改叫外送生鮮蔬食共煮，缺點是吃飯時成為多人群聚。她們接觸的女性個案，同樣在伙食費與生活支出上暴增。

范提問封城期間會否很想「扁」同住家人？趙分享室友回家，一個人久了反而孤單。馮則開玩笑家裡老小她都想扁。林表示同事之間彼此珍惜，避免不開心的恐怖情況，也會輪流休息。

馮提問與會者租金支出佔收入的三分之一是否合理？與會者大多覺得不合理。觀眾提問政府應提供何種福利與責任？趙表示女性容易成為低收入戶，需要思考社會福利的門檻。馮認為政府需要彈性運作以及同理心；政府經常無視崔媽媽租金紓困的倡議，認為租金是生活一部分，無須另撥資源。租黑市問題需要解決，房東不准租戶報稅或申請租金補貼使讓租屋者長期居住不穩定甚至必須遷移，從而造成社福資源不穩定，成為惡性循環。林補充近期臺北市、臺南市試辦提供免費生理用品的計畫，她們會監督政府長期、擴大執行，確保生理用品多元性。

轉業困難與社會安全網

疫情期間，政府並無補助茶室工作者，僅在轉業提供三個月生活費；中高齡者轉行所需步調長，金額自然不足。馮分享個案現況，離開八大行業生養孩子，遭遇家暴的單親個案，原本兼三份工，能養孩子、送托育，疫情開始工作全失，緩解後又回不了原職場；現在只有一兩萬的收入，十分辛苦。

范提問臺灣為何缺工嚴重卻有大量失業？馮以看護工為例，臺灣看護薪資較為昂貴，女性非工地勞動⋯等主力，女性工作機會容易稀釋。趙表示很多人因無力負擔高密度勞動才轉入八大，轉業並非易事。

如何說服國民給弱勢更多幫助？趙表示人屆高齡無法工作，很多人並無勞保等保障，社福資源是基本人權。馮認為人類生命經驗各異，並非不努力才會落入窘境。當遇到突發狀態，國家有責任接住遭遇困難的人，也應培力年輕人脫離貧困，建立完整的社會安全網。林表示她們常遇到被家庭拋棄的青少年，孩子沒有選擇家庭的自由，需要社福資源。

疫情趨緩後萬華仍未復甦，趙邀請大家多來消費，重建在地經濟。馮表示女性力量堅韌，但要小心渣男。林表示月經貧窮是長期問題，希望大家認識、分享議題，支持小紅帽，自然地面對月經。

疫情底下，女性處境艱困，三位講者使我們理解，健全社福與互助網絡，會使大家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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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租黑市意指未經政府公證、登記，且租賃行為中房東並未繳納租賃收入所得稅。資料來源：黃騰憲，〈投書：租屋黑市就是年輕人最痛的那塊〉，上報，https://www.upmedia.mg/news_info.php?SerialNo=111185。另外崔媽媽針對「租黑市」的長期倡議亦可參考：https://www.tmm.org.tw/contents/news_ct?id=153？。